农历三月初十,是父亲的79岁生日。生日前一天,我和丈夫带着5岁的女儿从大庆赶回巴彦,为父亲祝寿。
看到父亲,我有种感觉:父亲老了,不光是腿脚,连大脑也老了。从父亲无求的目光和平淡的神态中,我再也读不出几年前他执意要办的“心事”。岁月冲淡了父亲的记忆,可由这引起的家庭“风波”却深深印在我脑海中。
父亲的“心事”:找老伴。那是6年前的事儿。
1986年,与病魔搏斗7年的母亲走了,67岁的父亲身体还算硬朗,已成家的4个哥3个姐在改变自己小家一穷二白面貌的同时,也替父亲分担责任:扶持五哥成家,供我读书。
一次,二嫂说某村有个孤寡老妇,一生无儿女,这个人心肠好,又很干净,若是介绍给父亲,也能帮五嫂照看家,两全齐美的事儿。父亲面对负债累累的家,想起刚走不久的母亲,对此没有反应,儿女们表示找个好心人也行。
日子一天天过,生活一天比一天强,转眼到了1991年的农闲时节。这个冬天,父亲呆在家里少,总是走东村,串西村,和一些不常往来的人打交道,后来才知,父亲托一位老头牵线,认识了邻村一位家境贫寒的老妇。哥姐们都了解那位老妇的儿女情况,那一大家子,日子过的都不好,儿女也不太明事理,比我家更穷。父亲间接征求儿女的意见,结果9个孩子8个不同意,理由是父亲已70多岁,生活没保障,另一方又太穷,受不起累赘,而父亲并没有因此把“心事”放下。
那一年寒假,我在家过春节,我也感觉到父亲情绪的异常。有一段时间,父亲心情特别好,非教我学打牌,一家人也满快乐,可没几天,父亲又变得忧虑重重,整天睡觉,有时睡不着也不起来,像在思索什么事儿。我试探着叫父亲玩牌,父亲没有丝毫兴趣。我在家中是老小,很少过问大人的事,当时只在心里埋怨父亲:连我上学的饭费都供不上,却在家搞这等事!假期一过,我返回学校。
后来我听姐姐说,父亲带着那位老妇到外地亲戚家住了几日后,把她带回家中,哥嫂与父亲闹翻了。老妇一看,这个家容不下她,就主动走了。没过一年,身体硬朗的父亲突然得了脑血栓,儿女们轮流伺候,父亲恢复的一般。从此父亲不再提“心事”,家庭“风波”也随之烟消云散。
成家后的我总在想:父亲得病前身体一直很硬朗,如果当时哥姐全力支持父亲了了“心事”,或许今天的父亲不会老的这么快,可为什么儿女不支持父母拥有幸福呢?在农村,“穷”是一个原因,在全社会,儿女对父母的吝啬支出更是主要原因。对父亲,我多了一份理解,对自己,我多了份忏悔。